Ashbird

Walking all day with my mouth on fi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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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别把一切关系性缘化。

【情歌联盟· 德拉科x你】Everyone Has A Price

 

* 20:00- 《小奶狗vs大狼狗》 

* 上一棒: @苏星星 ,感谢太太江湖救急跟我换时间!

* 下一棒: @Shannon 


 

Summary:只要利益给到位,谁都可以被收买。 

 

* 战后背景

* 又名“魔法饮品的77种妙用之:唠叨汤剂”

* 唠叨汤剂:一种让饮用者无法控制地要胡说八道的魔药。

 * 文章有修改,因为之前死线导致后半段剧情有些粗糙(2022/06/03)

 

 

——————————

       01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劳拉想。她手缩进裤袋里,下意识就要去摸魔杖。眼前这位被她标记为“可疑目标”的男巫正斜倚在门框上,单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灰眼睛里满是惊惶。空气里弥漫着烧灼的气味,魔法部用来通信的紫色纸飞机倒在他脚边,被烧掉一大截。他脑后的单马尾像是被拉扯过般斜歪向一侧,几缕金发胡乱散在脸颊旁。平日里富有标志性的傲慢神情此刻完全失去踪影,某一瞬间劳拉甚至在他眼睛里读到乞求的意味。

       怎么回事。深色头发的女巫掌心抵着魔杖柄转了一圈。

       马尔福是被人魂穿了吗?

 

 

       02

       德拉科的咬肌绷紧了。

       早在午餐之前他的状况就不太对。胸腔里像是被塞了个四角河豚,包裹着奇怪的冲动反复鼓胀又回缩。起先只是几个无法抑制的脏词,不合时宜却无伤大雅。但当他路过法律执行司时事情逐渐失去控制,那时候罗恩·韦斯莱正巧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鼻尖沾了点墨水,羊皮纸垒成叠飘在他橘红色的脑袋后面。碰面时两人都像本能一般握住魔杖又松开。然后德拉科张开嘴。

       “气色不错,罗尼,”他说,“袍子是新的吗,很衬你的眼睛——”

       他震惊地停下来,对面人露出和他一模一样的大受震撼的表情。罗恩一句嘲讽噎在喉咙里,整个人像一把临阵哑火的麻瓜机关枪。他皱着脸来回打量了德拉科三遍,看上去又困惑又恶心。

       “你别是吃了什么脏东西吧。”他说。

 

 

       03

       格兰芬多的直觉有时候确实准得吓人。

       德拉科意识到有些事情正在超出控制。他顾不上还击,匆忙从这段诡异的对话中逃离,路上遇见西奥多和几个学生时期的旧友。他尽量简短地向他们问好,期间再次遭遇那股难以言明的奇特冲动,幸好理智在和虚幻的河豚鱼的争斗中占了上风。他吞咽着结束最后一场不得不进行的社交会面,反身看到金斯莱从长廊的拐角处威严走来,部长助理在他身后跟着。

       大概“最后一场”的定语是下早了。德拉科想。

       意外就卡在他走神的一秒钟里发生。他招呼只打到一半,那只被严格看管的四角河豚突然挣脱束缚炸在他胸膛里。德拉科像着魔一样扭头对着金斯莱的耳环赞美了整整五分钟。珀西在一旁目瞪口呆,角框眼镜滑到下巴上。处于事件中心的魔法部部长却只是冷静刻板地看过来。

       “铁矿订单讨论会定在明天下午,”他公事公办地说,“芬兰代表团已经在伦敦待了整整两个星期。不能更晚了,这次你就是把我耳环吃下去也没用。”

 

 

       04

       在经历了兵荒马乱的一上午后,德拉科终于肯承认他真的出了问题。

       但这份顿悟降临得太晚,在他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很快他开始对着镜子胡言乱语,一部分大脑被药剂搅乱,想要施展无声咒却差点炸掉房间。他呛咳着从黑烟弥漫的办公室里逃出来,一架淡紫色的纸飞机跟在他身后,鸭子摆尾一样试图甩掉屁股上沾着的火星。

       事情多少有些过于麻烦了。

       德拉科一只手伸向脑后,无意识攥紧了头发。他得离开这儿,越快越好,距离他出现症状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而每一分钟之后他都在变得更糟。但显然他没办法自己走,也不能找斯莱特林们帮忙因为他有自尊要维持,剩下的所有人都因为那个显而易见的缘由憎恨他。最后一个想法让他胃部不痛不痒地扭曲了一下。德拉科撇撇嘴,向后靠去门框上,对着空荡荡的走廊深深吸了口气。 

       那个深色头发的芬兰女巫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

 

 

       05

       德拉科大概记得她是谁。

       芬兰外交随行团中的某一个,过于年轻的面孔在一帮褶子怪老油条中分外显眼。脖子上挂着记者牌,但却总被安排做些会议记录、端茶倒水的杂活。大部分时候神态友善,和那群格兰芬多烦人精一样心怀多余的正义感,有几次甚至插手到英国这边的同事纠纷上来。名字……好像是姓麦基宁还是科斯基宁来着。

       女巫看向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灌了复方汤剂的歹徒。德拉科没在意,视线落在走廊尽头会议室紧闭的大门上,门缝里透出隐约的交谈声。这也许是个合适的选择。他费力在还能发挥作用的那部分脑子里理出头绪——心地善良意味着无论对谁时都愿意伸出援手,而随行团的身份则会让她在伦敦只做短暂停留,搭配在一起便是眼前危机的唯一出路。

       德拉科的眼睛闪了一下。

       没人会计较自己在过客面前的尊严的。即使是马尔福也不会。

       他大步向女巫走去,不顾满身狼狈,一边流露出恰当的脆弱。在经历过与桃金娘相处的一年后这简直是随手拈来的事。女巫的警惕立刻褪去了,德拉科握住她的手腕,当他贴近时慌乱和茫然清晰可辨地出现在她脸上。这过分天真的反应几乎要让德拉科感到内疚了。但也只是“几乎”。他低下眼睛,发丝顺从地滑下来,开口时声音甚至完美地轻微发颤。

 

 

       06

       “拜托。”

       他顿了一下,想说“帮帮忙”,或者“我需要帮助”,但一种古怪的冲动从他胸腔震荡至声带上,整个口腔不受控地痉挛两秒,脱口而出的却是——

       “我好喜欢你的碎花长袍,能借我穿一会儿吗?”

 

 

       07

       劳拉表情空白了一秒钟。

       也许是她英文不太好。她难以置信地瞪过去,金发男人不知所措般松开手,目光在半空游移不定,似乎对此也有些发懵。劳拉嘴巴反复张开又合上,一边分神意识到白松和天竺葵的细微香气正经由她鼻腔向内灌去,然后一个单词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什么?”

       “抱歉。”德拉科说,看起来相当绝望,“能借给我吗?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08

       在经历过反复数轮让涉事双方都想疯狂大叫的对话之后,德拉科终于想起来他还会写字。

       “谢天谢地,”事情的真相让劳拉松了好大一口气,她在金发男巫身前稍稍侧头,匆匆穿过午后空旷的魔法部大厅,还在为刚刚略显魔幻的会面晃神,“原来你那是在说胡话。”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将兜帽压得更低,与季节不符的暗色斗篷笼罩住他大半身体,下摆在他行走时卷出波纹。仅剩的理智让他没出声。他跟在劳拉后面踏上骑士公交车,后者对着售票员读出他写在羊皮纸上的地址——他在战争结束后租的一间公寓,当他需要独处时会在那里留宿。车厢底层空无一人,一些样式混杂的座椅乱七八糟地摆着,几乎全部挤在角落,右侧是一个通向二层的木头楼梯。德拉科站在楼梯口,即使整个人被遮得严严实实,劳拉也看得出来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不找个位置吗?”女巫有些惊讶,“你不会是第一次坐这个吧?”

       公交车在这时猛然冲了出去。

 


       09

       几分钟后,他们被丢在一条宽阔的马路旁。一个提着购物袋的行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像是完全没看见那辆凭空出现又消失的公共汽车,只在擦肩而过时对两人的奇装异服投来好奇的一瞥。

       德拉科踉跄了一下。斗篷从他肩上滑下一半,金发看起来比之前更乱了。不管他正在忍受的是什么,那球遁鸟似的交通工具显然加重了它的效用。他在劳拉的搀扶下摔进玄关,虚脱般地靠着墙根席地而坐,胃袋里翻江倒海。头顶传来女巫不安的声音。

       “你还好吗?”她问。

       你看不出来吗?德拉科嘲讽地想。他忍下一声抱怨,沉默地转开脸,试图借由自己消极应对的态度把人逼走,好让胸腔里越来越难以控制的表达欲至少失去观众。他到家了,他已经安全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让她觉得她需要留下来。

       但热心肠的副作用在此时露出端倪。他的暗示像是抛给了空气,劳拉在他身旁蹲下,一手毫无顾忌地探向他额头。

       “真的不用去圣芒戈吗?”女巫问。

       德拉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用。”他下意识开口,目光撞进面前人的眼睛里。那是一片湿润的棕褐色,让他想起厚重的沼泽以及深夜月光下被风吹起的湖面。他的大脑变得更加昏沉,瞳孔逐渐失焦,似乎有洋甘菊的气味从四面八方飘来。然后他意识到他在唱歌。

       听起来像是一首荒腔走板的民谣,歌词里反复出现“月光”、“雏菊”和“沼泽”。德拉科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听过这首歌。但他停不下来,大概有什么阀门随着他发出的第一个音节被打开了。他感到地面在下陷,阳光拖着炫彩尾巴穿过窗户扑进来。蹲在他对面的女巫头顶生出翅膀,双颊长出鳞片,声音嘹亮尖锐好似钟鸣。然后冰冷的岩浆挤碎玻璃,滚烫的海水没过膝盖,最终一切化作斑斓的色块包住他。下一瞬间他意识被迫重新与现实接轨,他出现在厨房里,双手撑着中央岛台冰凉的石面,喉咙像被利剑破开过一样疼。

       “我给你喂了一块牛黄。”有人在他身旁说。

       德拉科转过头。劳拉坐在岛台边沿,脑袋上没有翅膀也没有鳞片。几个魔药罐子零散堆在一边,德拉科注意到她右手指甲缝里嵌着一些棕黄色粉末。

       他后知后觉地在舌根尝到苦味。

       “谢谢。”他说,但几乎只做出个口型。

       女巫好像没听见,“你的魔药箱居然放在厨房,”她用一种强硬的口吻说,“好吧,这不关我事。但是牛黄不是万能解药,甚至你有可能是中了诅咒。”她表情严肃地看向他,“我必须带你去圣芒戈。”

       没那个必要。德拉科想。他活了将近二十三年,其中一半时间都在研究诅咒和毒药,这显然不是它们中间的任何一种。但他大脑组不出长句,眼皮也在变沉,他身体不自主地晃了一下,劳拉侧过身来扶住他。

       “拜托别,”德拉科低声说,“别去那儿,我不想……”

       劳拉僵住了。

       他们离得非常近,近到她锁骨几乎贴在他唇边,他说话时气息喷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带起的麻痒顺着脖颈爬上她的脸。劳拉低下头,金发男巫的额头抵在她颈窝里,身体轻微抖动,放松和疲惫交替覆盖他,看起来像是受伤蜷缩的鹰隼或是什么毫无防备的幼年犬类。后一个形容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

       “行吧,”她感到喉咙发干,“我们不去圣芒戈。”

 

 

       10

       德拉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撑着沙发坐起身,羊毛毯滑到腰上。昏暗的房间里跳着一些暖黄色的光。胸腔里的古怪冲动消失了,但他嗓子像是一整个夏天没沾过水那样渴。那个芬兰女巫坐在房间另一头的餐桌旁,一根蜡烛悬在她头顶。她手里捏着一支干枯分叉的羽毛笔,金属笔尖生硬又迅速地来回擦过棕黄色的纸面,在她面前,密密麻麻写着字的羊皮纸铺了小半张桌子。

       “呀,你醒了。”她抬起头说。

       于是一整个下午荒唐恼人的场景重新浮现,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洋甘菊气味。德拉科有些心烦。他没找到魔杖,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决定先去给自己倒杯水。

       “现在怎么样?”女巫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多了。”德拉科哑着嗓子说。

       两个人都等了一会儿,但再没有其他莫名其妙的句子从他嘴里冒出来。

       “好吧,那么,你睡着的时候有猫头鹰来过,”劳拉说,她把羽毛笔扔进背包,墨水瓶跟在后面跳进去,“邮件都在门口,有几只看起来很着急,它们留下来的信封在左边那一摞。”她将羊皮纸拢在一起,顿了一下,又坚持道,“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真的建议你去一趟圣芒戈,这些症状太奇怪了,就算只是保险起见……”

       女巫的声音低下来,“总之,回头见。”她说。

       她低头去抓背包肩带,德拉科盯着她的动作,胸口莫名有些发痒。“回头见。”他回应道。但也许是下午残留下来的后遗症,也许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他拽了拽领子,另一句话冲口而出:“或者,你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11

       “所以,”黛西坐在办公桌前,饶有兴致地抬起一根眉毛,“你昨晚有个约会。”

       劳拉有些犹豫:“我不觉得那能算——”

       “你们一起吃了晚饭。”

       “确实。”

       “还是在他家?”

       “是的,但那只是个意外。”

       “得了吧,是什么样的意外才能让一个人不得不在另一个人家里用晚餐?”黛西弯起眼睛,“是全伦敦的餐厅同时打烊了吗?”

       “我没说是‘不得不’,他邀请我,我就留下了,但是如何跟他回家是个意外。”劳拉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快点,黛西,我需要上次那张缴费收据。”

       “这个吗?”黛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羊皮纸,她用两根指头夹住它向前递出,在劳拉伸手来拿时又迅速收握回去,“告诉我他是谁。”

       “我不能,拜托,”劳拉手肘撑在桌子另一头,伸长了手试图去抓,但是失败了,“我答应了他要保密。”

       “那至少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也在保密范畴。”劳拉说,“黛西·布朗!拜托了,那篇报道的稿子最晚周五就得寄出去,我还弄丢了写好的两张。我发誓如果我能做主的话肯定有问必答,但是——”

       “好吧好吧。”黛西妥协了,“但你欠我一次。”

       “一万次都行!”

       劳拉抓过收据,回身时袖扣钩过一个文件袋,一张造型夸张的传单从底下钻出脑袋。“还在被两点一线的例行公事消耗吗?还在为毫无乐趣的生活感到苦恼吗?”那东西冲着劳拉尖叫道,“来试试唠叨冲剂吧!随机抽取一名幸运的倒霉蛋,只需三滴,让他点亮您的一整天!”

       “这是什么?”劳拉问。

       “噢,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传单,”黛西移开眼睛,“对角巷那家,你去过吗?他们刚推出了新产品。”

 

 

       12

       劳拉当然去过。

       她匆忙穿过纸张乱飞的走廊,跟在五六架紫色纸飞机后面挤进电梯,记者牌绕着她的脖子转了两圈,好险没被电梯门夹住。她对着楼层指示器发了会儿呆,又想起那位满脸雀斑的短发店主。那人头发红得像火焰,左边脑袋应当是耳朵的地方只剩一个狰狞的洞,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那场战争带来的印记。他脸上总是挂着快活的笑,偶尔有痛苦从笑容缝隙中漏出来,劳拉在许多英国巫师身上看到过这类神情。

       总之那是一间让人大开眼界的商店,劳拉从来不知道变形咒还能那样用。但这不是感叹的时候。电梯在地下五层停下,她冲出去时门还没完全打开,差点就要和等在电梯口的马尔库斯·卡特撞个满怀(“小心点儿,小姑娘。”胖到脖子几乎和脑袋连在一起的贸易协会会长和蔼地说)。她匆忙说声抱歉,越过他向前跑去。刚刚在黛西·布朗办公室里发现的那张传单再次和恐慌一起占据她的脑海——在那一长串包含了“嗜睡、梦游、致幻”等等的副作用下方,劳拉惊恐地看到一行灰色小字:……不定时发作,持续时间因人而异,最长可能会超过两星期。

       她拐过最后一条长廊,尽头雕花会议室门被她用魔杖一把挥开。然后她的糟糕预感在此刻与午后的阳光一起照进现实,德拉科·马尔福,那位不知被谁选中的倒霉蛋,正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站在会议长桌前,声音颤抖但语句坚定地,声称自己是一只金冠猫头鹰。

       下一瞬间,所有人都朝劳拉看过来。

 

 

       13

       有整整一分钟没人说话。

       然后劳拉缓慢地张开嘴,像是脑子现在才跟上,“对,猫头鹰,”她用一种笃定又梦幻的语气说,“还有卜鸟、绝音鸟、甚至雷鸟,最新研究表明,鸟类迁徙季预示着矿床开采环境的改变,我在楼下遇到一位神奇动物学家这样说的,他跟您预约过,对吗?他说他有一份报告要亲手交给您,请跟我来,马尔福先生。”

 

 

       14

       清醒过来的德拉科显得有些不满。

       “鸟类迁徙季影响矿石开采,”他从盥洗室里走出来,金发重新被梳成一丝不苟的单马尾,“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全部借口?”

       劳拉坐在餐桌旁(恰好和昨晚一样的位置),手边濒临死线的稿子只赶到一半,闻言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

       “对在关键时刻救你于水火的人的正确回应是‘谢谢’,”她不太认真地反击道,“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来不及思考。与其在我身上挑刺,不如想办法从源头解决问题。你真的要忍受也许长达两星期的噩梦吗?你该去找那家笑话商店的店主帮忙,他生产的东西,他总该有办法。”

       这个建议让德拉科真切感受到胃疼。

       “用不着。”他生硬地说。

 

 

       15

       但他招惹上的这位芬兰记者总有着超乎寻常的执著。

       “或者至少找出幕后真凶,”她坚持道,“报警,或者其他什么,这根本不是一个受你欢迎的恶作剧吧。”

       德拉科抿了抿嘴。

       “你是真的不知道,是不是?”他问。

       “知道什么?”

       “英国的局势。”男巫说,“战争才结束仅仅四年,挑起一切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进了阿兹卡班,但造成的分裂还摆在那里,甚至在某些地方愈演愈烈了……”他吞咽了一下,避开一些关键问题,“如今亲麻瓜变成政治正确,‘纯血’几乎成了禁词,特别是对于在第二次战争里站错队的那些……你猜如果我把这个事件报告去傲罗司,有多少人会认真对待它,又有多少人只会作壁上观,看着马尔福这个姓氏越来越像一个笑话——你不会以为我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吧?”

       “但这、这不公平。”劳拉义愤填膺地坐直身体。

       德拉科对此发出一声嘲讽似的哼笑。

       女巫停顿片刻,满面怒容逐渐被疑惑取代,“站错队?”她喃喃问道,“站去哪儿了?”

 

 

       16

       德拉科干咳一声,决定转移话题。

       “我猜这是你的?”他从餐边柜底部抽出两张写满字的羊皮纸,“你昨天走后我才发现,压在玄关那些信封底下。似乎是重要稿件。”

       劳拉立刻弹起来,所有疑问全被她抛去脑后,“是我的!”她接过那两张纸,神情激动,“我就说怎么找不到……你没看过吧?”

       “没有,”德拉科扬起一个假笑,“我没看到代表团意图将公款套现的无耻行径,也没看到你打算偷偷摸摸揭发他们,更没看到你那位令人敬仰的报刊主编,他叫什么来着,汉斯还是巴赫?”

       “是卡尔。”劳拉说,“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国内还有巫师连冬季斗篷都买不起,他们却要以最高标准报销车马费,在他们的出行费用明明都由英国这边全权负担的时候!”

       “我同意,”德拉科表示认可,但他的语调干瘪缺乏感情,“你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我只希望这位加文先生真的有你以为的那么可靠。”

       “是卡尔。”劳拉再次纠正道,“他当然可靠。整个选题都是他的主意。”

       “希望如此。”德拉科不置可否地说,他的目光被餐桌角落的报纸单页吸引了,加黑加粗的巨大标题占了接近四分之一个版面:「震惊!北安普敦郡发现超稀有矿藏,含铁量或超80%」

       这个郡名让他感到眼熟,但德拉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它。“泰晤士报?”他问,“这是什么报纸?”

       “你们英国的报纸啊。”劳拉莫名其妙地说。

 

 

       17

       在劳拉离开之前,德拉科交给她一枚金加隆。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不耐烦地解释道,“不是用来收买你的,正直小姐。上面加了变形咒,边缘处刻着的编号会在需要时变成字母,用以通讯。虽然我承认你动脑筋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未来能在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得到帮助——”他线条尖锐的下巴稍稍抬起,神色傲慢又敷衍,“我忘记说‘谢谢’了吗?好吧,谢谢。”

       “不客气。”劳拉面无表情地接过硬币,模糊记起前一天男巫倒在她肩膀上时的脆弱神情,百分之两百感觉自己当时真像是瞎了。无论怎么看,小马尔福都跟“幼犬”这个词离了十万八千里——鹰犬倒差不多。她撇撇嘴,在大理石铺成的门廊下伸出魔杖,“噼啪”一声消失进空气里。

 

 

       18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德拉科口袋里的那枚硬币居然先烫起来。

       “你最好有很要紧的事。”金发男巫说,他刚从位于三楼的宴会厅里跑下来,气息紊乱,还端着一杯来不及放下的豌豆香槟。但他的语调里带着一种刻意塑造的冰冷。

       “是十分要紧的事。”劳拉说,她站在楼梯的阴影里,声音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更多些,“我去调查了那份报纸。”

       “哪份报纸?”

       “‘泰晤士报’,就是连你都不认识的那个。”

       “哦。”德拉科兴致缺缺地说,“所以它是假的?”

       “对,呃,不,真的有这个报纸,但不在巫师世界,”劳拉说,“它是麻瓜报纸的仿品。可为什么要专门仿制一份塞进报告里呢,这是我搞不懂的地方——”

       “说重点。”

       “所以我去了报道上的地点——北安普敦郡,一开始我以为整篇报道都是假的,但那里真的有一个矿场,麻瓜的矿场——”

       “你仍旧没说到重点。”德拉科再次打断她。

       “好吧,重点就是,我们都知道芬兰代表团这次是来跟英国签订长期的铁矿供应协议,但是如果矿床根本就是假的呢?”

       “噢。”德拉科说。

       对话的走向在他毫无准备时变得清晰。一个月前他在一场酒会上被人接近,询问他是否愿意参与进一场外贸订单谈判里,很多细节都不太合法的那种,他猜测这就是他被挑中的原因。所有环节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他被接近不过是因为他们需要一个“通情达理”的第三方赞助商。所以那个郡名让他眼熟。德拉科缓了缓神,接着问道:“但你刚刚说,你在北安普敦郡见到了矿场。”

       “是的,但他们开采出来的粗矿里,含铁量连30%都没有,这跟合同上写的不一样。”劳拉转了个身,完全沉在自己的情绪里,对身边人的态度变化毫无所觉,“后来我终于见到他们的管理层——一个巫师同伴,我用咒语修饰了口音,让他以为我是你们的人,他带我去看了矿山背面,整整一百万吨精铁矿,未来还会有更多,全部从卡累利阿共和国运过来,算上运输费,一吨只要19加隆!”

       “竟然……”德拉科迟疑着说。一切事情的严重性其实都与它的讲述方式有关,他想,当它被人义愤填膺地直接剥开时,其中显露的丑恶便理所应当让他震惊,但是……但是……德拉科低下眼睛。他当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中间人许诺给他协会顾问的职位。那个男巫声音低哑,右手掌心粗硬且干燥,德拉科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他记得他们握手时他看到马尔库斯·卡特站在房间的另一端,隔着整个宴会厅向他遥遥举杯。然后他明白过来。这类事太常发生,一部分人用金钱交换权力,一部分人用权力敛获钱财。已经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觉得它是件新鲜事。

       “竟然这么便宜。”他最后说,拖着酒杯的那只手晃动了一下,杯底轻磕在扶手上。

       “那个合同你也见了,是不是?”劳拉继续说道,她转回身,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焰,“我们签的是一吨61加隆。中间有三分之二的差价!这些钱去了哪儿?卡累利阿共和国就在芬兰东面,却没人知道那里有这么廉价的矿藏,是谁封锁了消息?”

       “所以,”德拉科看向劳拉,不动声色地问,“你打算做什么?”

 

 

       19

       “一定会有进货单,或者签收的收据,”劳拉说,“这么大一笔支出,不可能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就算有,也是保存在——”德拉科突然停下来。“噢。”他说,“不行。”

       “我只需要你的身份牌——”

       “不行。”德拉科重复道。

       “你不会承担任何风险,德拉科,”劳拉语气急切,“就算被逮捕了,我也只会说是我偷来——”

       “我说了不行。”

       劳拉感到浑身血液冷了下来,一种荒谬的困惑在此时击中她。

       “为什么。”她喃喃说,“我以为——”

       “你以为。”德拉科像是被女巫无意流露出的失望刺痛了,他打断她的态度很强硬,声音却极轻,“你以为。我猜你不知道‘马尔福’能有今天,我付出了多少,是不是?动一下脑子,劳拉,这么庞大的金额,利益链上的人也许超过三位数——”

       “他们不会知道是你——”

       “所以就那么巧,你‘偷’的是我的身份牌,”德拉科的嘴角歪出轻蔑的弧度,“那都是在政坛里摸爬滚打的人精,你觉得他们会‘巧合’的信徒吗?”

 

 

       20

       劳拉花了很久才找回声音。

       “但那些正在遭受苦难的人呢?”她轻声问。

       “别这么夸张,”德拉科说,“他们再怎么样也是巫师,总不会饿死吧?”

       “除了这个呢,”劳拉说,她身体无意识前倾,一只手攥住男巫的衣袍,“药剂呢?其他用品呢?”

       德拉科被拽得贴近她,但因为个头的原因看上去仍带有十足的压迫感。“那只能算他们不走运了。”他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劳拉情绪激动起来,“你没在英国见到过这样的人吗?袍子上补丁接着补丁,收入一半用来缴税,所有货币兑换点,如果是麻瓜对巫师货币,都要求出示收入证明。我亲眼见到有人穷困潦倒到一杯疥疮药水都负担不起,整条腿都因此烂掉了,这也是不走运吗?”

       她仰头瞪着德拉科,呼吸几乎喷到他脸上,这个距离几乎让她脸颊无法控制地发红。她看到他的眼睛里似有波动,但下一瞬间它们又被楼梯间的阴影覆盖,只漏出仿佛凶兽一般的精光。

       “那也只能说,”德拉科低声说,“我救不了所有人,你也是。”

       劳拉还想说什么,相机突然炸起的紫色烟雾让两人都回过头。

 

 

       21

       她认出那是《预言家日报》驻魔法部分社的记者,黛西的同事。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紧,德拉科说的没错,这件事涉及的人太广,如果上报国际巫师联合会,大概率起不到任何作用。她在英国认识的人太少了,德拉科是她的唯一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绝不能有任何消息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等等。”她说。但在她再次开口前,德拉科拦住了她。

       “让我来。”他小声说,然后客气又矜持地伸出手,像是这么做过很多次那样,“你好,我想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Mr——”

       “史坦森。”劳拉提示道。

       “史坦森先生。”德拉科说,一边在记者诚惶诚恐伸过来的手上虚虚一握,“我是马尔福,德拉科·马尔福,你一定听说过我。”

       “是的,先生。”史坦森说。

       “我有个提议——”

       “我不会放弃这张照片的,”男记者立刻说,他护住胸前的相机,畏惧和恭维同时出现在他脸上,“您这样品行高洁的人,一定不会选择堵住媒体的嘴吧?”

       “当然不会,”德拉科假笑道,“但我想是不是有另一种办法,让你愿意修饰一下它,将这张照片重点从揭示具体的人物关系,转移到更抽象的概念上去,且不影响报道的主旨呢?说来也巧,我听说贵部门马上要评选最佳员工了是吗?”

       “您不能,”记者防备道,“您不能贿赂我。”

       “我不觉得应该用‘贿赂’来定义这件事,史坦森先生。你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你仍旧在工作,这意味着勤奋,而你工作时又能敏锐捕捉到一些好的材料,这叫卓越;最佳员工本就该颁发给勤奋且卓越的人,不是吗?”

       “呃,”史坦森犹豫道,“也许,先生。”

       德拉科满意点头。“而那笔一千加隆的奖金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附赠品罢了,”他说,“你觉得呢?”

       史坦森吞了吞口水。

       “我想是的,先生。”他缓慢地说,“那么底片……”

       “说起来,我很早之前就觉得,摄影是一门精妙的艺术。”德拉科沉思般地说,“但一直不知该如何挑选设备,这方面你是专业的,史坦森先生,你有什么建议吗?”

       “啊?什么、我、噢,噢,”史坦森说,“您觉得这台相机怎么样?它十分——十分先进,还附带自动调焦技术,对新手十分友好……”

       “棒极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德拉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金币,“二十加隆怎么样?我真的很喜欢它。”

       “完、完全可以。”史坦森结结巴巴地说,他将相机双手递给德拉科,又恭敬地接过金币,“那我——”

       “回见,史坦森先生。”德拉科说。

       男记者对着德拉科深深鞠了一躬,回身小跑出了楼梯间。劳拉在一旁张着嘴,像是现在还没缓过神。

       “你是怎么……”她说。

       德拉科的嘴角落下来。严重性取决于讲述方式的又一实例,他想。他厌烦地把相机砸向墙角,机身和墙壁碰撞破碎,发出巨大响声。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罢了。”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让劳拉感到不适,但在她开口前,德拉科先朝她看过来。

       “我会考虑的。”他说。

 

 

       22

       劳拉口袋里的硬币在周五上午十点时开始发烫。那是她交稿的最后一天。金币边缘的编号在她视线里扭曲变化,最终显示出“茶水间”几个词。她在那里找到一份被刻意掉落的文件夹,德拉科的身份牌夹在里面。

       她长舒一口气,整个胸腔被激动填满。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在这时从门口传来。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劳拉!”

       是黛西。劳拉放松下来。

       “嗨黛西,”她轻快地说,“有件事情——呃,发生什么了吗?”

       “我们部门的最佳员工居然给了史坦森那个只会写花边新闻的蠢货,他一整个季度连一份像样的稿子都没有!”黛西眼睛稍稍泛红,“他们都说这是暗箱操作,可没人知道背后是谁。”

       噢。

       “噢。”劳拉说。

       “真见他妈的鬼,那明明应该是我的,那个专题报告我跟踪了那么久,所有花出去的时间,所有熬出去的夜……”黛西咬住了后槽牙,片刻后终于看起来冷静了一些,“抱歉,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劳拉掩饰似的说,她将文件夹合拢收进怀里,“我是说有件事情得赶紧过去。回头见,亲爱的。”

       “回头见。”

 

 

       23

       茶水间那场会面没占据劳拉的心神太久。

       她并不赞同德拉科的处理方式,但事情发生得太快,让她来不及做出反应。但她会去向黛西坦白的,等一切结束之后,她甚至可以赔偿她损失。即使需要分期支付。

       而在档案馆的任务似乎更加顺利,所有档案都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找到正确的架子只花了她不到一小时。但当她蹑手蹑脚打开某个纸箱时异状陡生,魔咒的红光在她右侧闪过,幻身咒被瞬间解开,劳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向一排铁架,零散地纸质文件哗啦哗啦落下来。

       “劳拉·维尔塔宁,”一个声音在她头顶上说,“谁能想到呢?你在找什么?”

       劳拉认出了那个苍老的声音。是马尔库斯·卡特,英国国际贸易协会的会长。她费力的从一堆羊皮纸里坐起来,试图去摸魔杖。一道红光闪过,杖柄擦着她手心飞了出去。

       “我真心建议你不要做蠢事,”卡特扯了扯嘴角,“告诉我,你怎么发现的?”

       “发现什么?”劳拉说,在满地文件的掩盖下悄悄捏住德拉科的金币,“是部长先生要我——”

       “装傻在我这里不起作用。”卡特打断道,两道法令纹在他开口时被挤得更深,“我得承认,门禁记录上出现小马尔福的名字实在太让人好奇了,所以怎么说,协会顾问的职位还不能让他满意吗?”

       他的说辞让劳拉愣住了,但面前的情景容不得她深入去想。

       “跟他没关系,”她摆出厌恶的神情看向卡特,“我偷了他的身份卡,你们做的这些不见光的——”

       “你真的不会撒谎,小姑娘,”满头白发的男巫说,“但我耐心有限,告诉我你的目的,说不定还会有活命的机会。”

       “我要——我要曝光你们,”劳拉说,“你们,还有芬兰那群酒囊饭袋,这根本——稿子我已经写好了,就算我出事也会有别人寄出去。”

       卡特审视般地盯着她,良久后突然发出一声喷笑。

       “你认真的?天呐。所以你选了一个马尔福做队友,太明智了。现在告诉我,你打算寄给谁?”

       “不关你的事,”劳拉抿了抿嘴,“我认识一家芬兰的独立报社,主编是我见过最正直的人。他一定会让这篇稿子面世的。”

       “是吗?我猜那是你工作的地方,小姑娘,”卡特说,“你今年多大了?你真的以为代表团选中你之前,不会做背调吗?”

       他暗示的意思惹恼了她。

       “不可能,他——”

       她的反驳只进行到一半,面前皱纹横生的老人突然一头栽向地面,劳拉惊呼出声。在她对面,一坨模糊的彩色影子从架子背后走了出来。

       “别叫。”影子里传出德拉科的声音,“是我。”

 

 

       24

       “说真的?”金发男巫撑着办公桌念出复制成双,魔杖在所有材料上方挥过,包括劳拉已经完成的新闻稿和矿场的照片,“这就是你说的,不会让我冒任何风险?”

       “我们消除了他的记忆,”劳拉坐在会客椅上,脊背笔直,眉头紧锁着。“以及门禁记录,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追溯到你身上。”

       “最好不会。”德拉科撇撇嘴。

       他将资料副本收进抽屉,对着还在沉思的女巫展露出片刻迟疑。

       “你上次说的那个卡尔,你们报纸的主编,”他斟酌地说,“你确定要寄给他吗?”

       “当然。”劳拉抬起眼。

       “这真的是个明智的决定吗?”德拉科说,“抛开卡特的行为不谈,他的话其实有些道理。如果不是对你的底细完全放心,你怎么可能会被招募——整个芬兰找不到一个被腐蚀的记者吗?”

       “你不明白我们国家的运转模式,卡特也不。”劳拉说,“他们没有选择。”

       “即便如此——”

       “为什么你就这么笃定他一定别有所图?”劳拉打断道,“你从没见过我们主编,是不是?而我实习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与他共事接近两年,为什么你不肯相信他?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

       “我很不想这么说,”德拉科说,“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价格。即使你敬爱的主编也是。”

       劳拉长久地看着他。

       “那你呢,”她问,“你的价格又是什么?”

 

 

       25

       空气在这时凝结。

       “你什么意思?”德拉科的声音冷下来。

       “意思就是,你对我的检举行为冷嘲热讽;”劳拉语速缓慢,“当我向你求助时,你第一反应是拒绝;我把我亲眼见过的苦难讲给你听,你却认为那与你无关。告诉我,德拉科,为什么你突然愿意帮我,又要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时阻拦我把证据发出去?”

       德拉科的咬肌绷紧了。

       “我说过了。”他说。

       “是啊,是啊。每个人都有价格。卡特说他许诺给你一些东西,我猜他没有说谎,毕竟有什么必要呢?”劳拉站起来。她看着眼前的男巫,他柔顺的金发闪着光泽,他的眉眼该死的让人沉迷。即使在真相大白的这一刻,她仍旧恼火地意识到她在无法克制地被他吸引。但这不重要了,她想。“怎么回事,马尔福,你们分赃不均起内讧了吗?”

       德拉科发出一声冷笑。

       “你真完美,是不是?”他轻声说,仿佛有刺在他周身炸开,“抱歉,我记不得了,我收买那个傻逼记者的时候你反对了吗?还是你只会在和自己无关的事上才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

 

 

       26

       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应当是名誉和声望,德拉科想。

       他站在对角巷93号店铺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街角墙砖上的一片纹路,像是上面马上会凭空生出一枚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他和劳拉的会面最终不欢而散,这是必然的,他并不是善于敞开心扉的那种类型,就算真的要敞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那个女巫的眼睛里和很多人一样永远燃着火焰,也许对她们来说每个选择都像白棉和墨水一样泾渭分明。德拉科有时暗自好奇那是怎样的体验。

       他换了个姿势,夕阳和它尚未褪色的余温施舍般淋在他肩上。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当然是名誉和声望,但踩着他人尸骨向上攀爬的生活真的还要在战争结束后继续吗。那天的宴会结束后他翻阅了许多档案,然后那些被详细描述的带有生动痛苦的面孔开始接二连三地在他做梦或者不做梦的时候出现,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前从未看见过它们。于是他在反复拉锯中被迫做出选择。这要怎么敞呢。他想。大概真的敞开她也很难明白。

       但这也许是他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要做对一件事。德拉科想,并为这个想法咽下一声干呕。他需要得到一个保证。

       把戏坊的最后一个客人终于走出来,德拉科深吸一口气,赶在那扇亮蓝色的门闭合前拦住了它。

 

 

       27

       安在门梁顶上的铃铛里放出喜乐,乔治在吱哇乱叫的收银台前没什么精神地抬起头,随意向门口扫了一眼。

       “欢迎光临——操。”他说。

       “波特在吗?”德拉科问。

       “哇哦,”短头发的韦斯莱拖长了音调,背后橱窗里一只木头雕的右手同步地冲德拉科比出中指,“这不是‘跳高大师他妈的白鼬先生*’嘛,你说你找谁?”

       德拉科额头青筋猛地跳了一下,“哈利·波特,”他克制地说,“我看到他进来的,他在哪儿?”

       “哈利——有人找——”乔治冲着内间喊了一声,转头时露出左边脑袋上黑黢黢的肉洞,德拉科被烫到似的移开眼睛。“但你是怎么回事,”他又看向德拉科,“哈利一个小时前就进来了,怎么——”

       “谁找我?”盯着鸟窝头造型的男巫心情愉悦地掀开门帘走出来,绿眼睛落在僵立在柜台前的身影上,差点就要回去拿魔杖,“操,搞什么?”

       “跟踪狂人白鼬先生。”乔治说。

       “我——”

       “你跟踪我?”哈利更防备了。

       “我没有——”

       “我不管你到底存的什么心思,马尔福,”哈利恼火地瞪起眼睛,“但你要——”

       “操,”德拉科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尽数化为空气,他抽出矿产订单的证据副本,毫不客气地扔到哈利脸上,“你他妈先看看这个。”

————————————

* 德拉科四年级被变成白鼬时,罗恩称他为:the Amazing Bouncing Ferret

 

 

       28

       在经历彻底安静的半小时后,哈利抬起头。

       “这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它为什么在你手里?”

       “无可奉告。”德拉科说,“但在提供我所知道的参与人员名单之前,我需要一份免罪协议。”

       乔治讽刺地冷哼出声。“答案出现了,”他对哈利说,“显而易见,你能对一个马尔福期待什么?”

       “但为什么?”哈利仍旧显得困惑,“为什么你突然——”

       “听着,波特,”德拉科厌烦地打断他,“我不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释所有事,把免责协议寄给我,你就会得到那份名单。随便你调查还是做什么,反正你最擅长让全世界陪着你鸡飞狗跳了是不是?但别带上我的名字,任何边角都不要有。好了。”

       他转身大步迈向出口,在抵达门边时又停下来。

       “劳拉·维尔塔宁,就是这篇报道的撰稿人,”他撑着门把手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什么?”哈利说,“她怎么了?”

       “她是个不错的记者,至少品行上……我听说——”德拉科的嘴唇扭曲了一下,最终找到一个中性词,“你夫人的报社正在招人?”

       “你说‘每日论坛’?但她不是有工作吗?”

       “为了保险。如果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棋局,完成‘将军’恐吓的兵卒只会成为弃子。”德拉科顿了顿,“希望我搞错了。”

 

 

       29

       劳拉在三天后见到那只长途猫头鹰。

       它什么消息都没带来,除了一封单薄的辞退信。信件里句式刻板,措辞官方,她在上面看不出任何事。

       或者这已经揭示了一切。终于度过漫长否定阶段的劳拉将自己从床上拔出来拢了拢头发,决定先去魔法部拿回自己的个人物品。不管过程是威逼还是利诱,不管卡尔先生是在报刊即将发行时胆怯,还是她的这场长途旅行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被用来谈判的砝码。这封信已经说明了所有事。

       人还真的是有价格的。她想。

       该死的价格。

       然后那枚通讯硬币突然烫起来。

 

 

       30

       劳拉踏上地下五层的走廊时硬币已经开始了它的第三轮发热,并伴随着愈加急切的震动。她烦躁地随手将它捏回原型,冲进里间空荡的会议室。“这是最后一次。”她说。她踏进门时一束红光迎面袭来,她的魔杖应声飞了出去。

       “劳拉?”一个女声说。

       劳拉转过头。“黛西,”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天降正义。”黛西说,她转头看向被逼在墙角的德拉科,后者一动不动僵在那里,似乎中了定身咒,但他满身落魄和无措让劳拉感到眼熟,他的瞳孔也稍稍放大了,“就是这么回事。”

       “等等,”她问,“你在说什么?你要做什么?为什么——”

       “我找到了那位‘最佳员工’的背后推手,”黛西盯着德拉科,像是猛禽盯住猎物,她的魔杖高高举起,嘴边浮起恶意的微笑,眼底却被水汽铺满,“猜猜他是谁?”

       “噢。”劳拉说,“关于这件事,其实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黛西像是完全没听到,“当然了,根本不能按常理来推测你们是不是,也许高高在上的马尔福先生只是为了向我等庶民展示他的通天本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报应来了,还好那见鬼的‘唠叨冲剂’终于起了作用——”

       “是你!”劳拉惊叫道,“是你给他下了那副药,为什么?”

       “啊,你也发现了那个惊喜,是吗?”劳拉的语气与她期望并不完全相符,但盛怒下的女巫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枯燥的生活需要恶作剧来充实,而它又恰巧让我将要进行的报复变得轻而易举,完美的巧合,你说是不是,马尔福?”

       她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但显然她的问询对象无法作出回应。德拉科被困在咒语里,他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站立着,只有面部肌肉能轻微抖动。

       劳拉移开了眼睛。

       “你不能这么做,黛西。马尔福不值得。”她小心地说,试图让模样疯狂的女巫听进去一些道理,“你的工作怎么办?不,别说工作了,也许阿兹卡班都有可能,你不是还有个妹妹住在圣芒戈吗,她——”

       “我妹妹!我妹妹!”黛西尖叫起来,她右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杖尖陡然迸出火花,“就是因为他,我妹妹才——”她哽了一下,像是无法控制一样转过身,双手抓住头发,泪水从睫毛边缘滚下来,“圣芒戈的床位一年比一年贵,护理费也是,那笔奖金本来可以解决一切,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可是拉文德还是活不下去了……说起来,”她又看向德拉科,“你认识她是不是?拉文德·布朗,跟你同一级的那个格兰芬多?当你听说她被狼人咬伤昏迷再也无法醒来时你是什么感觉?幸灾乐祸?大快人心?还是说你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过这回事?”

       德拉科像是愣住了。

       他和劳拉都是。“抱歉,我不知道……”后者怔在原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

       “现在你知道了。拜托,劳拉。”黛西擦了把脸,“我不用你参与这件事,你只需要离开,就当没看到,行不行,魔杖我明天会还给你的,”她吞咽了一下,捏着魔杖的那只手微微发抖,“我不想对你动手。”

       她话语里的威胁意味很明显。劳拉看了一眼自己的魔杖,棕黑色的木棍滚进了长桌底下,中间隔着五六张扶手椅。没有任何可能能让她在惊动黛西之前拿回它。

       德拉科闭了闭眼。也许这就是结局了,他想。但芬兰女巫深吸了一口气,却向前迈出一步。

       “抱歉,黛西。”她说,“我不能。”

 

 

       31

       “我真的不明白。”黛西烦躁地发出一声长叹,攥紧杖柄又放松,“为什么你要这样维护一个食死徒呢。”

       “一个什么?”

       “你不知道?哦对,你当然不知道。”黛西眼睛亮起来,她的杖尖随意挑了挑,德拉科左边袖子被无声撩起,“说起来,劳拉,你不是麻瓜血统吗?你不如问问尊贵的马尔福先生,他怎么看待‘泥巴种’呢?”

 

 

       32

       劳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消失,就连灵魂似乎也从她身体中抽离出去,她悬在半空中,感到脑子里有闪电炸开。她听到黛西问出那句话,像是慢动作一样,她看到黛西轻咬的舌尖,她看到她嘴角嘲讽的弧度,然后她转过头去,金发男巫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斜倚在墙上,她看向他的脸,恐慌地发现她能在那上面清晰辨认出退缩的痕迹。

       于是那些被她抛诸脑后的疑问得到了解答,脆弱和无措不过是药剂造成幻影,她早些时候在阴影里无意窥见的冷漠凶兽也许才是一星半点的真相。她早该知道的。怎么会有人在面对伏地魔的时候“站错队”呢。

       还能站去哪儿?

 

 

       33

       黛西的话没停。

       “你明白了,是不是?”她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隔着厚重的屏障,“他们这些纯血败类本来就该全都被关进阿兹卡班,可金加隆让一切畅通无阻。而我呢,我父母死在战争里,妹妹几乎相当于死了,马上又要再死一次。凭什么呢,劳拉?凭什么他就什么代价都不需要付出,还要反过来践踏我们的人生呢?”她停了一会儿,露出一个惨笑,眼泪接连不断地从她眼里掉出来,“劳拉,听我说,劳拉,我不会真的伤害他,我保证。只是一些难堪而已,比如把他脑袋塞进马桶里,喂他吃一点客迈拉兽的粪便之类的,或者,把他袍子脱光丢到街上去。不会更多了。”

       “不。”劳拉木然道。

       德拉科抬起眼睛。

       “什么?”黛西问,像是没听清。

       “不,”劳拉重复道,“不行。黛西,你不能这么做。”

       “看在他妈的梅林份上,”黛西说,“我甚至不是要对他用恶咒,只是把他袍子脱掉,这见鬼的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劳拉转过脸,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应当受这样的侮辱。”

 

 

       34

       很长时间没人再说话。

       然后黛西调转了魔杖,“抱歉,劳拉。”她说,“是你逼我的。”

      事情在向糟糕的方向急转直下,但一个声音突然在劳拉脑子里响起来。 “等等。”她盯着正对她的杖尖说,“等等,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你在说什么?”

       “你说的没错。”劳拉语速缓慢,她的灵魂倒灌进身体,心脏中心冒出巨大裂口。但她声音很平静,“一切都是金加隆带来的苦果,但反过来它仍旧能解决问题,对不对?马尔福有钱,他有大把的加隆,足够负担拉文德的住院费——”

       “我不需要他的脏钱!”

       “他的脏钱能让你妹妹活着。”

       黛西张着嘴看着她。

       “我妹妹早就死了。”她强硬地说。

       “她还活着,黛西,”劳拉说,“你要做杀死她的那个人吗?”

       “你不能。”黛西后退一步,身体摇晃着撞在一张扶手椅上,“你不能这么做。拜托,劳拉。我不想要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想要了,早该结束了,我只想要报复,他活该,你知道他活该。”她停下来,“你要让我连这个都失去吗?”

       “你不会失去自由,你不会失去工作,最重要的是,你妹妹也不会失去活下去的机会。”劳拉咬了咬后槽牙,强迫自己说下去,“你会拥有很多东西,只要你愿意。”

       黛西的魔杖终于降低了。她吞咽一下,用一种毫无温度的目光向劳拉看来。

       “你真让我恶心。”她说。

 

 

       35

       黛西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劳拉轻呼出一口气,直到这时才感到眼眶紧得发疼。

       但有什么办法呢。

       她又深呼吸了几次,双唇颤抖,身体里抱头痛哭或者大吼的冲动几乎就要脱离控制。她在转头时撞见德拉科灰色的眼睛,那视线里搀着很多东西,像是已经看了她很久。定身咒被解开了,男巫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劳拉抢在他前面。

       “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她轻声说,“对吧?”

 

 

       36

       劳拉从那条宽阔的马路幻影移形时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讲。

       人生真的是处处充满惊喜,她想。今天之前她的事业和她尚未萌芽的爱情一同死去,她以为最糟也不过如此了,然后现在,她的友情居然也被埋了进去。

       谁会想到呢,人生真他妈处处充满惊喜。

       她低咒一声,拐过一条巷子。但一个男人突然拦住了她。

       眼前的男巫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黑发,那道著名的闪电伤疤被挡住一半,绿眼睛透过圆形镜片朝她看过来。

       “你看上去需要一杯咖啡,”他说,“街角那间怎么样,我请客。”

 

 

       37

       两人贴着咖啡厅窗边坐下时,劳拉还有些没回过神。她一半身体被焦虑拧住,一半身体沉在自己粘稠的情绪里。当她第三次从嘴里挤出“您”这个字时,哈利终于放下他手里的果味拿铁。

       “呃,”他迟疑一下,似乎在寻找措辞,“我看了你的那篇报道,你考虑来英国这边发展吗?”

       劳拉根本没听懂。“什么?”她说,“什么报道?发展什么?”

       “关于两国矿产订单的那篇,”哈利说,“很遗憾它没能在芬兰面世,但虽然相关材料都是复制品,仍旧足够我们进行一些秘密调查。你的报道很不错,你想来英国这边工作吗?你对‘每日论坛’怎么看?”

       “我怎么看……可是——可是——”劳拉说,“为什么?”

       “哦,对,我也觉得由金妮来跟你谈更合适,”哈利显然会错了意,“但今天有场魁地奇比赛在爱尔兰,查德里火炮对阵巴恩顿,她抽不开身。所以——”

       “不是,”劳拉说,“我是说,我、您、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哦。”哈利说,“马尔福引荐的你。”

       然后一盆冷水就这样淋到她头上。

       “你他妈的一定是在逗我。”劳拉说。

       哈利抬起一边眉毛,“我没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他的声音快活起来,“说实话,我也一样,如果推荐的人不是他,也许还是个加分项。”

       “那他为什么,”劳拉困惑地说,“他引荐的我?”

       “他把你整理的所有材料都交给我了,外加一份名单,好让我们有地方入手。”黑发男巫说,“老实说,我很惊讶这件事我们居然要从他那里得知。”

       “但,但是。”劳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个委婉的说辞,“您知道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吗?”

       “他要了免罪协议,所以我想我应该猜到了一些。”哈利说,“我本来还希望从你这里能获得一些线索,关于他为什么突然‘迷途知返’,没想到你似乎也毫无头绪。不过至少名单是真的。”他注意到女巫脸上的抗拒神情,轻叹了一口气,似乎感到自己有义务做一些说明。

       “我不知道,”哈利停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极其不适的姿态张开嘴,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用魔杖逼着一般,“他不是个坏人。我上学时候不太认可这一点,但后来他救了我的命,虽然也许不那么情愿……不管别人怎么说,他不是个坏人。”

 

 

       38

       劳拉在酒店门口遇到了德拉科。

       那双灰眼睛看起来比下午更湿润了,原本柔顺的金发也杂乱不堪。他的出现的时间不太巧,或者太巧了。劳拉的脑子还泡在哈利那番反直觉的话里理不出头绪,抬头便遭遇他。差点还以为他又陷进什么恼人的药剂里。但灰色的瞳孔正常地收缩着,于是劳拉反应过来。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最后是劳拉先开口。“对不起,”她说,“波特先生刚刚找过我了。”

       “噢。”德拉科说,“对不起。”

       “好像这个短语不是这么回应的。”劳拉说,“我说了对不起,你应该说没关系。”

       “对不起。”德拉科重复道,“我瞒着你一些事,一些很不光彩的事。我心底里希望它们没发生过,所以我不想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可以试试。”劳拉说,“我现在哪儿也不用去。”

       德拉科停了很长时间。

       “我以前——我在一个纯血至上的家庭长大,我的父母很爱我,很长时间我也同意他们的观点。”他说,“我憎恨过麻瓜,憎恨过麻瓜出身的巫师,当我发现我并不是真的想要他们死的时候已经晚了。”他抬起眼睛,“我做了一些挣扎,也许不太够,或者很不够,直到如今我身体里仍旧留着很多残渣,但我不想,只有这点我确信——”他渐渐像深色头发的女巫靠近,后者没躲开,“——我不想走他们的老路了。”

       他停在那个让劳拉感到僵直的距离,女巫抿了抿唇,率先向他靠过来。

 

       “但你父母会同意吗?”一些可以过审的体液交换结束后,劳拉说,“他们听起来似乎有很多别的坚持。”

       “他们会想通的。”德拉科说,“毕竟一个麻瓜血统的交往对象对恢复‘马尔福’的声誉有很大帮助——抱歉,我在试着坦诚。”

 

 

       39

       劳拉在他怀里闭上眼。在经历了跌宕起伏的一下午后,她终于在此刻完全放松下来。

       人有价格吗。她想。

       也许有的人有。

       也许有时候有。

 

 

End


——————

* 灵感来自古早英剧《Yes, Minister》(21节里有一小段话也出自这部剧)。

* 很多二次设定和原创角色,比如原作中拉文德·布朗被芬里尔咬伤后似乎没能活下来。

* 话说我好像毁了这首歌,虽然我已经努力且生硬地扣题了,但最后的完成品一定和出题人以及各位读者期望中的修罗场差得太远,在这里和出题的太太说一声十分抱歉。

 

* 另,暂时放一个合集在这,设想是一个针对HP角色的单元嫖文。有空会写。

——年更选手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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